哐当！
茶杯刚刚接过，便在失神恍惚之间，砸落在桌上。
盈盈的热水，顿时撒了一桌。
发烫的热水溅射到手上，直刺激得朱允炆灵台清明。
瞧着桌上的水渍，朱元璋皱着眉宇瞥了眼朱允炆，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！连个茶杯都拿不住！”
朱允炆直垂着脑袋，“我，我......”
“没事儿，擦一下就好。”
朱煐宽声道，转头拿过抹布把桌上的水渍擦干，又给朱允炆换了个杯子重新倒了杯茶。
“谢谢......”
朱允炆抬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。
接过茶杯，便双手捧着，垂着眉头，小口小口地嚅嗫着。
他太需要这火热的热水，来暖暖刚才他那大受惊慌的心脏了。
朱元璋瞧着朱煐问道：“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？”
朱煐也给自己倒了杯水，捧着茶杯点了点头。
朱元璋又接着问道：“那你姓名什么的，不也是后来取的？”
“不是，我本来就叫这么个名。”
朱元璋奇怪道：“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嘛，怎么还会记得名字？”
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呢！
前身虽然失忆了，没有以前的记忆，他不知道前身姓甚名谁。
可他却是带着自己的记忆穿越过来的，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。
但这事涉及到他是穿越者的问题，怎么可能告知他人。
朱煐无奈何地摊着手，“这我哪里知道......”
到底还是失忆了！
不然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朱雄英，而不是朱煐呢！
朱元璋迟疑地注视着朱煐，眸光驳杂，有些失望。
不过能记得自己叫朱煐，虽然有些差异，但也已经很好了，至少还稍稍有些之前以前的记忆。
就像之前论及胡惟庸、李善长案一样，虽然以前的记忆他大孙都忘了，但走过的路，总会留下一些痕迹。
若不是他大孙，若不是生长在帝王之家，谁能如此清晰透彻地洞穿那些帝王心术、朝堂权谋、法家之道！
和着两人闲聊了一会，朱煐便告罪道：“不好意思，我得失陪一下。”
“这祭奠之前得沐浴，我得去洗澡了，不知你们要不要洗洗？”
古代祭祀之前，是要沐浴的。
不仅要沐浴，在祭祀之前还要斋戒，不能饮酒，也不能吃肉。
戒其嗜欲，以示诚敬。
“不过我家热水有些不够，之前不知道二位也要过来祭奠太子，所以没烧那么多的热水......”
“这会儿就是要烧，只怕是距离祭奠也来不及了......”
朱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。
水是他中午出门之前就已经烧了，一直放在灶上用炭火热着的。
他哪知道下午会遇上这两人要来和他一起祭奠太子，当时也只烧了自己一个人洗澡用的热水。
朱元璋爽利地摆了摆手：“没事儿，咱这身子没那么娇贵，洗冷水就成！”
跟着朱煐来到屋后的院子，
朱允炆东瞧瞧西看看，瞧了半天，也没瞧见个洗澡的浴室，“咱们在哪里沐浴？”
朱煐抬手指了指主屋和后厨中间用屏风隔板隔出来的一块地。
“那！？”
朱允炆瞬时就看呆了，“......那怎么能沐浴呢！”
“那么小的一块地！怎么沐浴！”
朱允炆大声叫唤。
他完全就想不到这所谓的浴室竟会如此的简陋！
照他所想，怎么着都得有间房间，房间里不说暖烘烘的，热气缭绕，有专人伺候，至少也得摆个长条大浴桶什么的，里边放满了热水......
可谁能想到，就个巴掌大的地方，别说房间，连个隔间都算不上！
里边除了摆个浴桶，也就勉强站个人！
浴桶也不是什么长条大浴桶，就是个圆木桶，还小得可怜！
这地方能怎么沐浴！
朱允炆这一番大呼小叫，可是狠狠刺激到了朱元璋的心头。
他可是过足了苦日子的人，哪能不知道寻常百姓家是怎么过日子的。
他们家那会儿一年到头，洗的可都是冷水。
一担柴火可是能换一大袋救命的粮食，那么金贵的柴火，哪能用来烧什么捞子热水！
家徒四壁，又小又穷，家里头也没个洗澡的地儿，洗澡的时候，就拎个桶，直接光着腚子站在家门口洗了。
就朱煐家这，在他看来还算好的，还有热水，还有个洗澡的地儿。
可就是这样，朱允炆都还不满足！还很不满意！
当下朱元璋斜眼一横，朝着朱允炆就大喝连声。
“咋的！这地儿咋就不能沐......洗澡了！”
“这儿好歹还有个隔板隔着，能遮风避雨，咱当年洗澡的时候，就光着身子站家门口，不照样能洗！这地儿咋就不能洗澡了！”
“咱看你这鳖孙就是好日子过惯了！没吃过苦头！”
“......”
朱允炆哪里会想到他就这么随口一说，也会被他爷爷劈头盖脑地训上一顿，
双眼一傻，顿时就熄了火，哪敢再说半句，直直束手请罪。
“孙儿，孙儿知错了！请爷爷恕罪！”
训斥了朱允炆一通后，朱元璋又转眼看向朱煐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“娃子，咱这鳖孙不懂事，你别和他一般见识！”
朱煐理解地摆了摆手，“瞧您说的，这算个什么事儿，您孙子生在富贵之家，不知道这些也是常理。”
“哼！”
听到这话，朱元璋朝着朱允炆冷眼一瞥，又是一声冷哼。
“他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娃，懂个啥的民生疾苦！”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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